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某些读书人的谄媚,那真是好看得如同花团锦簇,其实早已烂了根本。这些人,一旦用心钻营起来,很容易走到高位上去。也不能说这些人什么事情都没做,只是尸位素餐。世道之所以复杂,无外乎坏人做好事,好人会犯错,一些事情的好坏本身,也会因地而异,因人而异。
什么都不知道,很难不失望。知道得多了,哪怕还是失望,终究可以看到一点希望。怕就怕一个人以自己的绝望,随意打杀他人的希望。
陈清都说道:“这个答案所在,这就是我教你那部剑诀的开宗之义所在,剑修需要与弱者为伍,与强者问剑。视他人为蝼蚁者,本身就是蝼蚁。遥想当年,大地之上,哪个不是脚下蝼蚁?”为人处世,力所未逮,那就尽量求个心安,是好习惯。陈清都说道:“所有难熬又熬过去的苦难,就是在心头砸下一个坑,坑越大,以后就可以容纳更多。”
阿良独自坐在门槛那边,没有离去的意思,只是缓缓喝酒,自言自语道:“归根结底,道理就一个,会哭的孩子有糖吃。陈平安,你打小就不懂这个,很吃亏的。”能者多劳,长久以往,难免会让旁人习以为常。
不是所有男人,都会意识到自己的身边人心爱人,是万万年只此一人有此姻缘的。
陈平安点头道:“需要我们讲道理的时候,往往就是道理已经没有用的时候,后者偷偷在前,前者公然在后,所以才会世事无奈。”
阿良笑道:“很没劲?”陈平安摇头道:“有劲。有意思。越是这样,我们就越应该把日子过得好,尽量让世道安稳些。”然后陈平安喝了一口大酒,神sè从容,眼神明亮,“就像一个人,只要酒量够好,自己就喝得掉酒碗里的糟心事,都不用与旁人说醉话。”
陈平安轻声道:“一事归一事,对事不对人。回到了邵元王朝,希望你读书修行两不误。一入人众,清者易浊,君璧你要多多思量。”陈平安说道:“自知者不怨人。”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人间清绝处,掌上小山丛。强者的生死离别,犹有壮阔之感,弱者的悲欢离合,悄无声息,都听不清楚是否有那呜咽声。
老道人环顾四周,不再刻意拘着云海之上的气机涟漪,感慨道:“毕竟几人得真鹿,不知终日梦为鱼。是日已过,命亦随减,如少水鱼,斯有何乐。”
佛家圣人微笑道:“夜静水寒鱼不食,为何空欢喜。满船空载月明归,如何不欢喜。”
儒家圣人点头道:“尘中振衣,一样见华枝春满。泥里立足,不也是天心月圆。”
老聋儿说道:“年轻人太立得定,熬得住,也不好,虽说容易做事准,做人狠,却容易剥啄元气,伤了福缘。”
霜降突然自顾自笑起来,说道:“言必行行必果,硁硁然小人哉。”
陈平安答道:“我们要成为强者。我们要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。”霜降愕然,“我们?”陈平安点头道:“所有人。
姚冲道自言自语道:“宁丫头,从今往后,就交给你去保护了。不要因为宁丫头够强,就不保护她啊。天底下的好男人,哪有不护着自己心爱女子的道理。你小子一年逢好夜,万里见月明。
志意修则骄富贵,道义重则轻王公。
积水成渊,蛟龙生焉;积善成德,而神明自得,圣心备焉。
左右递出最后一枚竹简,“自知者不怨人,知命者不怨天。这句话,这是先生与你言语,其实更是与天下读书人言语。”
言不过其实,语语有实用,行不过其法,句句莫空谈。
老僧摇摇头,“怨大者,必是遭受大苦难才可怨。德不配位,怨不配苦,连那自了汉都当不得啊。”
老僧笑道:“你们儒家书上那些圣贤教诲,早早苦口婆心说了,但问耕耘,莫问收获。结果在合上书后,只问结果,不问过程。最后埋怨这样的书上道理知道了无数,然后没把日子过好。不太好吧?其实日子过得挺好,还说不好,就更不好了吧?”
周米粒赶紧放下瓜子,拿起桌上金色小扁担,站起身,朗声道:“剑仙三尺剑,举目四望意茫然,敌手何在,豪杰寂寞!”周米粒润了润嗓子,继续以更大嗓门喊道:“杯中二两酒,与尔同销万古愁,一醉方休,钱算什么?”
龙君望向对面,“这小子性情如何,很难看破吗?一切被视为他眼中可见之物,无论距离远近,无论难度大小,只要心神往之且行之有路,那他就都会半点不着急,默默做事而已,最终一步一步,变得唾手可得,但是也别忘了,此人最不擅长的事情,是那无中生有,靠他自己去找到那个一。他对此最没有信心。”
山主暂时不在的一座落魄山,如君子藏器于身,待时而动。
明年故乡花开,替我多看几眼。
麻宗修士无事可做,而身死道消于此地古战场的蒲禳,则选择去往另外一处战场,就当是与那位一直放不下的心上人,无声道别了。既然自己注定无法与他成为一对神仙眷侣,又何苦拖累他成不得一位人间佛?喜欢一人,不该如此。
老秀才喃喃道:“太平岁月,花无人戴酒无人劝,醉也无人管,那也是太平世道啊。”
我一直相信,所有各有各动人处的女子,都不输男子。”只是朱敛又说道:“世间所有的女子,都不该是随风倒的草芥。朱敛转头与她对视,微笑道:“我是一把镜子,不信的话你瞧瞧,我眼中有没有你?”
曾有一位天上邻居说只要遇见对的人,双方眼中便会看见最好看的景sè,如天各一方,日月遥对,目光却亘古不变。
等到知道了古人为何而哭,才知道原来不知才好。
有些时候,不得不承认,所见越多,所知越多,并不轻松,不全是好事。因为容易认命。好在陈平安从来认命,就是为了可以在某些时刻不认命。不然世事,一旦不小心悲欢相通了,反而会让习惯最小心的人,格外难以消受。月盈而亏又如何?心如明月两相印,亏了又会圆,大道运转循环本就在一个盈亏间。我独立城头许多年,也没有每天怨天尤人啊,炼剑画符,练拳修心,可都没耽误。阿良见着那些好像从一个年轻人笑容中、一只空白酒碗里跑出来的伤感。伤感总是这么顽劣,眼睛都藏不好,酒水也留不住。感伤神色,喃喃道:“记得不如记不得,知道不如不知道。”真正的有识之士,得道之人,才会真正害怕那大道无常。后来阿良去而复还,难得不喝酒,说了几句人话。说那样的传世名作,写得再好,还是不够好。还是一个懦弱者,要拉上读者分摊心中难以消受之苦难。那个狗日的只是斜靠柴门,双手捋过头发,说我已经见过太多不用笔写书的家,在人间只以人生作文,熠熠生辉,长篇长那千年万年,短篇短那数十年。目极万里,心游大荒,魄力破地,天为之昂。云蒸龙变,春交树花。造化在我,心耶手耶?山外风雨三尺剑,有事提剑下山去。云中花鸟一屋书,无忧翻书圣贤来。
年酒实诚答道:“只喜欢会喜欢自己的。”然后一大一小,一起看着圆圆月,各自想着远远人。
朱敛笑道:“你只管坦言心里话,对话好话,蠢话错话,都没有关系。怕就怕人心隔肚皮,日积月累,可就在人心岔路上分道扬镳了。”
朱敛挥挥手,“该花钱的地方,落魄山不会省钱的。泓下,你来这边比较少,许多规矩都不懂,所以今儿就先记住一条好了,人情在规矩内,才是人情。规矩都不懂,就开始妄言人情,以后是不是落魄山不还你心中那份人情,便要怨怼了?没道理嘛,是不是这个理儿?”
朱敛喝完了酒,缓缓道:“大丈夫,论是非不论利害。真豪杰,论顺逆不论成败。圣贤论万世,不论一生!”
齐渎公祠”。如沐春风,君子继往开来,当仁不让为天地立意。静心得意,圣贤经世济民,文以载道开万世太平。匾额与楹联皆集字而成,好似那位齐渎公亲笔手书。
陈暖树揉了揉小米粒的脑袋,柔声道:“崔先生和余先生都是大人,都有大大小小的忧愁,说了比不说要好呀,不能总憋在心里的。”太过生硬。
那些个小老天爷角色的成长,心路还算丰富,但是他的所有身边人,好就是好,与人相处,永远一团和气,聪慧就永远聪慧下去,迂腐就事事迂腐。这样的山上宗门,如此的江湖门派,人心根本经不起推敲,再大,也是个空架子,人多而已。出了白纸福地,风吹就倒。的朋友?与那人为敌之人,为何皆是大奸大恶之辈,少有活得精彩之人,为何不能在别处赢得他人敬重?山上神仙,为何只会与林泉白云青松作伴?下山去时,市井百姓认不得兜里神仙钱,与掌柜伙计讨要喝一壶劣酒,便不是神仙了?”“难不成偌大一座誉满天下的白纸福地,就是为了那数百个小老天爷而存在的?!好大道!”当时那位家的开山老祖,只是抚须而笑。‘千万人心同一月’,一个经历越多、攒下故事越多的人,心狠起来最心狠。毕竟人心不是水中月,月会常来水常在。人容易老心易变,人心再难是少年。
今儿陈灵均又喝高了,只是难得没有拉着白忙一起吹牛皮,反而有些伤感,嗓门反而越来越小,“以前我总喜欢听好话,听不得半句不好听的。后来遇到了老爷,他就跟我说,好话坏话都会听着的,都别太当真,何况十句好话,往往给一句坏话就打死了。所以每听人一句好话,让我就先余着九成,到时候攒够了好话,就可以等那一句坏话登门做客了,半点不伤心。”
事实上除了圣贤道理,老秀才最让这位天幕圣人记忆深刻的一番话,很老秀才,不太文圣。与我不对付的,就是烂了肚肠的坏人?与我有大道之争的,便是无一可取处的仇寇?与我文脉不同的读书人,就是旁门左道瞎读书?我他娘的算老几?!
与人说话真累。不管我说得对不对,你们好歹听听我到底说了些什么啊。又不是我有几个说对处,你们便一定说错了的。天底下最受不得半点委屈的,就是“只拣好的看、只挑好的听、只选有利可图的学”的那些读书人。归其根本,在一个我。万年以来,人族真正的生死大敌,一直是我们自己。哪怕是再过万年,恐怕还是如此。输了,就是不可阻挡的末法时代。赢了,世道就可以一直往上走,真正将人心拔高到天。“众生是圣人。”“众生有佛性。”“每个一,得清净,所有人得清净。”世事多如牛毛,兴许不会当真杀人,可一一打杀的,却是那些少年心性。每一个身不得已,每一次心不由己,都有可能身死道消,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,与那光阴长河万古同寂寥。
如何的国色天香。最后感慨一句我们老男人啊,哪个心里边不关押着个女子,光棍什么,天底下其实就根本没什么光棍,尤其是喝过了我家铺子的酒水,就更不光棍了。“
只是有些真心话,你总是听了就羞恼,我就只好一句句余着了。你曾经问我,喜欢一个人,有那么了不起啊?我一直想对你说,陈平安喜欢宁姚,宁姚喜欢陈平安,当然是天底下最了不起啊。人间万万年,就只有我们相互喜欢
在周密身边求学数年,只不过双方没有什么师徒名义就是了,临别之际,周密曾经与斐然笑言,说那圣贤书,要只读半本。少了装不成圣贤,多了就是真圣贤。半本刚好,名利双收。
朱敛放轻脚步,坐在一旁,小米粒还在酣睡,睡得格外香甜。大人有大人的复杂心思,小水怪有小水怪的心事,落在各自心头,分量其实一般重。“
规矩之内,要给人心一些足够的弹性,容得对方在大是大非两条线之间,有些对和错。”朱敛微笑道:“饮酒要有豪杰气,喝茶得是平常心。”
朱敛笑道:“人心如水,所以与人交心,就是涉水而行,或小河溪涧,清澈见底,或江河滚滚,浑浊不堪,或古井深渊,深不见底,一着不慎,就会淹死人。”
李二笑答道:“凑合,当年还能靠着体魄优势,跟那藩王宋长镜切磋几拳,你不要太小看就是了。拳意要高过天,拳法要大过地,拳术得有一颗平常心,三者融合即是拳理。不过这是郑大风说的,李叔叔可说不出这些道理。”
齐静春看了眼阁楼,“你选择以书与世为敌。与古作伴。与天为友。只是看着人心自由罢了。不要觉得中土文庙接纳了太平十三策,就当真万世太平了。做不到的。”
不单单是年少时的先生如此,其实绝大多数人的人生,都是这般不遂心愿,过日子靠熬。有谁大器晚成,更是殊为不易。我从不相信什么神仙种的说法,只要修心足够,就是真人。”
崔瀺没来由想起了一番言语,君子养心莫善于诚,致诚则无它事矣。惟仁之为守,惟义之为变化代兴,谓之天德。陈平安点点头,表示认可,本就是个可对可错的道理,只是崔瀺来说,就比较有理。许多道理,是旁人看似与你只说一两句话,事实上是拿他的整个人生在讲理。有没有用,且听了,又不亏钱。若有赚,就像白喝一碗不花钱的酒水。
崔瀺望向那南方远处的十万大山,“天下人事,历来如此,做不到就是做不到,心有余而力不足,是不是山上人,是了山上人,有几境高,差别不大。凡俗夫子有凡俗夫子的事不可为,修道之人有修道之人的无可奈何。所以你错过了很多。”
一个人的学问多寡,很其次,做人其实最怕拎不清。老道士摇头道:“兄弟二人,钱够花就行了,咱们毕竟不是山主那般的天纵奇才,挣钱一事,随缘就行了,反正无求到处人情好,不饮任他酒价高。”